在人手一支高畫質手機的時代,拍張精美的照片已不是難事,然而要能透過照片說故事,仰賴的是攝影者本身的感受力和觀察力,才能在光影交錯間,找尋那值得凝結的美好一刻。
《公東的教堂》作者、國際知名攝影藝術家范毅舜,在家排行老五人稱小五哥,語速飛快、幽默風趣,出版過多本攝影文學著作,用影像和文字寫下一件件關於建築、信仰與愛的故事。本週大唐人文講座邀請他以這幾年的創作為軸,分享所記錄和關懷的人文故事。
從來不走別人走過的路,只拍自己喜歡的東西
范毅舜原先是美術系學生,想要做一名藝術家,畢業後,范毅舜到台南教書時才因緣際會接觸到攝影,也因此轉換了他傳遞理念的媒材,改從影像出發,開啟他的攝影之路。
解嚴之後,開放海峽兩岸探親,和母親回到家族走一趟後,衝擊了他對家鄉情感的想法,也因此促使「老家人」系列攝影創作的誕生,帶著這系列作品,他成為誠品藝廊第一個開設展覽的攝影師,在時報出版發行攝影專輯,更因此走向世界,在1994年到華盛頓參議院開展,登上《華盛頓郵報》的半版報導。他的作品也曾是德國萊卡Leica等知名國際品牌相機公司的產品代言人,近年則由台灣的Sony索尼公司支援他最新的數位攝影器材。
旅外期間,陸續發表過關於歐陸的文化遺產系列著作,眼界和心都往外跑,他頓時發現,沒有做過關於家鄉台灣的相關主題,但也因為國外生活的經驗,他找到對焦自己家鄉的方法,回台灣後,范毅舜從《海岸山脈的瑞士人》開始了一條新的創作路線。
異鄉人為信仰奉獻而落地生根《海岸山脈的瑞士人》
2008年,當時積木文化的總編輯蔣豐雯小姐,知道范毅舜認識一群在台東來自瑞士白冷會的傳教神父,總編輯想要為他們出一本書,便找上他來合作,除了記錄這群神父為信仰奉獻落根台東的故事,更著墨於他與神父間的互動情誼。
這本書出版以前,他一直認為自己只是攝影師,讀者只要願意欣賞攝影作品便足夠,並沒有想要在文字上下工夫。當時因為一些因素,書籍的印刷顛覆范毅舜原本的想像,加上在和編輯的互動溝通中,學習到許多文字敘述技巧,成書期間的互相磨練之下,意外開啟他對寫作的高昂興趣。
《海岸山脈的瑞士人》的重要性在於讓他發現他不只喜歡攝影,也同時喜歡文字,因此范毅舜便以「拍我寫不出來的,寫我拍不出來的」為理念,重新思考他的攝影之路。
超越時空和大師的心靈對談《山丘上的修道院》
在《海岸山脈的瑞士人》出版前,由建築大師柯比意設計的法國「拉圖雷特修道院」多次邀請范毅舜前往擔任駐院藝術家,那時的范毅舜覺得自己正處於青黃不接的時代因此有諸多顧慮,遲遲未答應邀請,在他內心拉扯猶豫時,索尼公司找上他,希望贊助他剛問世的第一台全片幅相機,有索尼的器材贊助,以及和修道院談定會使用駐點時的作品出版書籍,促使他在2009年飛往法國里昂,踏上這趟探索之旅。
以拉圖雷特修道院為中心,旅歐四個月的日子,十分單純美好,讓創作變得更純粹,細細地去深究一位無神論者的建築師和神職人員如何合作打造出世界有名的建築,講座中,透過照片串流而成的影片和沈靜流暢的背景音樂,帶領大家一起領略科比意的建築風情。
《公東的教堂》後山最傳奇的教育奉獻紀實
《山丘上的修道院》正是成書前,范毅舜先出版一本攝影技法的工具書《逐光獵影》,2010年底為了書的宣傳和台東縣長的「一城一書」演講邀約回到台灣,這趟回台,揭開他與公東教堂初相會的序幕。
白冷會在東海岸設計許多教堂,常常有建築學家前來東海岸巡禮參觀,其中,最受大家喜歡便是——公東教堂。公東教堂開始興建於1958年,於1960年正式落成,被譽為「台灣版的廊香教堂」,隱身在白冷會錫質平神父創立的公東高工之內,是座採清水模工法的建築,和廊香教堂、拉圖雷特修道院是同時期的科比意式建築。
當范毅舜踏入四樓教堂時,被眼前景象震懾的說不出話,也讓他汗顏看過許多國外同時期的偉大建築,卻不知道家鄉也有同等規模的作品,當下便立下決心,要將公東教堂的故事寫成書,用以募款修繕維護教堂。
隨著范毅舜的影像與文字,著墨於公東高工創辦人錫質平神父,這位來自異鄉的神父在台東辦學,讓偏鄉孩子能有機會學得一技之長,將每位孩子視如己出,記錄著白冷會神父們用愛、教育、信仰與藝術貢獻一甲子歲月的故事。
回到家鄉最開始的出發點《臺南 家》《野台戲》
走過歐美,駐點台東,范毅舜回到台南,紀錄下家鄉百貌。他也深入野台戲劇團,跟著台南的鶯藝、潮州明華園天字團、春美歌劇團等一起巡迴演出,沒有刻意地打燈、擺拍,拍攝上萬張的作品,紀錄著台前幕後最真實的生活,隨著演出的準備流程編輯,將最接底氣台灣文化和人生風景一一用影像和文字呈現出版。
《雙堂記》繼續用影像和文字傳遞愛的能量
這陣子因為疫情留在台灣,意外發現新的創作題目。屏東最著名的天主堂,一定會提及萬巒鄉的萬金聖母聖殿,而近年新落成的佳平聖母堂,令人眼睛為之一亮,整體建築同時融合歐洲教堂的華麗風格和原住民工藝特色,人文景觀則有客家族群和排灣族部落,看似衝突,卻十分有力道的表達出各種族群在這個共同生活地方尋找身份認同的足跡。
范毅舜想透過兩個教堂的故事,拍攝、書寫名為《雙堂記》的作品,勾勒出當地的歷史,讓我們跟過去結合,思考現在,衝擊未來,呈現他對信仰和現實環境的結合與反省、凝思,最重要的是繼續傳達生命的能量與愛的訊息。
人生有很多奇妙的事情,范毅舜說過去演講大多一本書為主題深刻的探討和分享,從2010年至今,隨著時間的脈動和生活型態出版多本著作,透過演講的機會重新收攏,總結自己從國外到台灣心路歷程。從他侃侃而談的話語中,雖然總笑著說自己是過氣的攝影師,但相信他還是會一直按著快門、寫下一字一句,將這些故事記錄下去。